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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童生名讳郭百川,字东流,自号东南山人,家住在郭家庄东南角。
由于私塾是私人性质,所以官府并不提供教学用地,老童生便在家中隔出一间房作为教室。
徐晋刚进老童生家的院子,便见一妇人在晾晒衣物,约莫四五十岁,荆钗布裙十分朴素,正是老童生的妻子王氏。
“师娘!”
徐晋学着古人稽首为礼,尊师重道,实在马夫不得。
王氏点了点头打量徐晋,微笑道:“前月听闻晋哥儿病得不轻,现在看来是大好了。”
“孩儿好多了,谢师娘关心!”
徐晋恭谨地道,幸好继承了书呆子的记忆,要不怎么称呼都能把人难倒。
“嗯,进去吧……噢,等一下!”
徐晋正要举步而行,王氏却又把他叫住了,淡道:“晋哥儿,明天就是初一了,束脩记得交上。”
徐晋有些赧然,原来是催交学费,点头道:“孩儿省得了!”
别看老童生开私塾,但生活过得并不宽裕,一家五六口人住在三间瓦房,还要匀出一间作为教室。
而且,农民家庭愿意把孩子送来读书识字的不多,因为既花钱又浪费劳动力,而花得起钱的大户人家又瞧不上童生,宁愿多花钱请个秀才到家里任教,又或者干脆送孩子去有名气的书院。
所以,老童生招收到的学生并不多,也就十来人而已,束脩勉强够糊口。
正因为如此,徐晋对王氏催交学费的行为并不反感,只是有些为难,虽然每月束脩只需十文钱,但眼下真的拿不出来啊。
前些天徐晋已经到镇上找了掮客(中介),准备把家里的水田卖掉,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买家接手。
徐晋来到教室外,里面正书声琅琅,神情严肃的郭夫子手拿戒尺在课桌间踱步,要是哪个学童读书不专心被抓到,戒尺往桌面敲一敲,那倒霉蛋便得乖乖地把小手伸出来挨一戒尺。
“夫子!”
徐晋叫了一声,郭夫子这才注意到在门口站了一会的徐晋,微点了点头示意进来。
徐晋行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五经中的《周易》开始诵读,郭夫子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教室内的学生约有十五六人,年龄相差很大,小到拖着鼻涕的三四岁幼童,大到像徐晋这般十四五岁的少年。
由于年龄相差大,进学时间又不统一,所以教学内容也是不同的,像刚入学的小屁孩子,一般是教授《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识字读物,而大一些的则学习《千字文》《算术》等,像徐晋等的进度已经到了《诗经》《论语》等了。
于是乎,十几名学生摇头晃脑,你读你的,我读我的,内容均不一样,互不妨碍。
晨读完毕后休息片刻,开始上第一节课了。
一众打闹的孩童立即循规蹈矩地坐回各自的位置,随着一声轻咳,郭夫子便拿着戒尺行了进来。
郭夫子年约五十岁,脸瘦而长,下巴留着长须,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书呆子的性格应多少受到这位的影响。
郭夫子在讲台上放下戒尺,目光逡巡了一圈便落在徐晋身上,表情严肃地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平原跑马易放难收。
求学之道在于不断努力,不能有丝毫松懈。
徐晋,虽说你卧病数月,但学问却不能任之荒废,且背诵一遍《论语》,若有错漏,老夫要重罚!”
瞬时,教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徐晋身上,那些与徐晋年龄相访的少年甚至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这些少年的教学进度与徐晋相访,只是学到《论语》,而刚才徐晋竟然拿出《周易》来读,这不是装【逼】吗,要知道《周易》可是群经之首,最是晦涩难懂。
夫子向来最讨厌好高骛远,不懂装懂的浮夸行径,徐晋这小子竟公然在夫子面读《周易》,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徐晋也察觉到郭夫子眼神中的不善,心中很是郁闷,话说他根本没半点装的意思,只是书呆子除了《周易》,其他四书四经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所以这些天他都在着重读《周易》。
“是,夫子!”
徐晋站起来施礼,然后合上书本大声背诵起《论语》来。
“子曰:学而是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几名同龄的少年均竖起耳朵等着抓徐晋的错处,要知道夫子的规矩是念错一个地方就打一下戒尺,曾经便有个倒霉蛋被打了二十八下,手掌好几天才消肿。
不过,这几位很快就失望了,徐晋一口气把《论语》念下来,竟然只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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