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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昭与谢氏到了前院大厅的时候,大房的人已经全部都到了,按着辈分见过礼后,便纷纷坐下。
谢氏虽然排行不是最大,但身份最尊贵,又是主人家,便坐在上首。
贺云昭虽然是诰命夫人,但这是家族私聚,重辈分,稍轻尊卑,她就端了个靠背椅,坐在谢氏的旁边。
大房的人坐下之后,其余几房的人也都来了。
大厅里乌压压地站了一片,晚辈朝着长辈见过礼后,便乖乖站着,待长辈们按排行坐下后,他们才按着辈分齿序坐下。
二三十个人把大厅都快坐满了,程怀仁这时候也来了,冲长辈行过礼,告了罪才坐下。
今儿对程怀仁来说是个大日子,但昨夜在后院见到的事儿让他失眠,稍稍晚起之后又花时间精心打扮得庄重体面,才迟了一会儿。
待人都坐定之后,程怀仁便望向了贺云昭,而贺云昭也正看着他。
今天的程怀仁穿着银灰金线直裰,乌发冠玉,一双厚底缎面皂靴,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凌人,倒是有那么点嫡出哥儿的风度。
贺云昭心底暗笑,看得出来他十分重视今日,穿着上面也用了心的。
今天的场面,一定是对得住他这身装扮的。
程怀仁也看着年轻貌美的贺云昭,忽然发现她梳的不是妇人髻,堕马髻上插着金簪步摇,宛如豆蔻少女,眨眼之间的俏皮模样,更像他的同辈,而非嫡母!
程怀仁还注意到贺云昭身边的多了两个丫鬟,是他从未见过的丫头。
虽然疑虑重重,但所有的事儿都比不过他要成为嫡出哥儿的事儿要紧。
压下心头疑惑,他将视线挪到了谢氏身上。
大厅里静下来之后,戴着昭君套的谢氏缓缓地开口道:“已经两年没请大家回来过年了,是我的不是。”
程怀仁微微垂眸,谢氏竟然开口说话了,还是在这么多族人面前,所以这个老太婆是想开了么?终于熬不住了是么?看来还是嫡母厉害,为着他身份的事儿,居然把老夫人都说动了。
谢氏的声音在大厅里继续响起:“今年请大家回来过年,为着一桩大事,我孙子的事儿!”
贺云昭瞧了文兰一眼,文兰便从客人身后绕了出去,传信给了已经待在隔壁暖阁里的曹宗渭。
曹宗渭领着头戴帷帽的程怀信,站在暖阁门口,等着大厅那边的好时机。
大厅里,谢氏朗声道:“大家都知道,现在伯府里独一位庶出的哥儿。
原本,我是有两个嫡孙的,大的那个夭折了,小的那个在三年前被我儿从族谱除名。
这件事你们当时都知情,但具体情况,恐怕不知。
今儿我就把这事,清清楚楚地说给你们听!”
歇了口气,谢氏喝了口茶,便道:“三年前……府里的小妾沈兰芝,害了我嫡孙!”
谢氏鼓足了气儿,一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越说越煽情,末了忍着眼泪道:“小妾作乱,挑拨亲生父子,设了一出美人计害了我的信哥儿啊!”
座下一片哗然,没想到当初除名,竟然是为着这等丑事!
程志达后来的残废痴呆,兴许……是报应!
程怀仁脸色铁青,死死地握着滚烫的茶杯不松手,待到掌心烫红了一片,才意识到疼,松开手望着贺云昭,拼尽全力沉着气安慰自己道:谢氏不过是为了平反当年之事,但那有怎么样?最多舍掉一个沈姨
娘,这个伯府终究是他的!
程怀仁根本不相信程怀信会回来,否则谢氏早就把人接了回来,还用得着生生忍了两年,等到今天?程志达一天不清醒,程怀信就一天不会回来。
嫡出兄长,一定不会回来的!
暗暗收起握紧的拳头,程怀仁静静地听着旁人的议论。
程怀仁听见有人说沈姨娘该死,有人说沈姨娘心思毒辣,千刀万剐尚不足惜,有人说……沈姨娘还生了个庶出的哥儿。
随即就有小辈的目光聚集在程怀仁身上,将他看透看穿,像要扒光他的衣裳一样。
低着头,程怀仁恍若看不见那些眼光,喝了口茶,毫不畏惧。
族人再看不起他的生母和出身又怎么样,将来伯府依旧会落到他手中!
这些看不起他的人,迟早有一天要求到他头上,对他阿谀奉承!
大房的老太爷脑子尚且清醒,为着公证便开口道:“这件事三年前伯爷已经下了定论,我们虽不知情,但口说无凭,弟妹还是得拿出东西来叫我们真正地看清楚事实,这样才能证明信哥儿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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