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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循道:“伯元,这事原是我对不起你,本来想着你考了生员,咱俩便一起准备乡试。
没想到父亲这些年,老得这么快……你来这里还要帮他准备药材,又浪费了时间。”
阮元道:“其实这药材眼下倒是不难,郑堂兄家里有药,还愿意便宜些卖给我们,想来也是缘分。”
郑堂便是江藩,由于江昉听了兄长意见,经常外出和他交流,便逐渐让他联系到了阮元与焦循。
江藩这时正在经营自家药铺,对焦父也有些帮助。
焦循苦笑道:“也真是机缘巧合,我记得咱在江家读书那会儿,就这个不在江家的江兄弟,对我们客气些。
没想到长大了之后,不仅读书和你我是一路人,还开着药铺,这个时候能帮我们一把。
他能找到我们,也是江舅祖的联系吧?”
阮元道:“舅祖也是觉得我们读书考学,到了生员这一步,能依靠上的朋友越来越少了。
郑堂虽然还没功名,但学问见地一直不错,有时间咱三个多聊聊,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收获。”
焦循道:“若有机会,再请他指教吧。
伯元,你那《乡党图考》,读熟了没有?”
那《乡党图考》本是乾隆初期大儒江永所作,对《论语.乡党》一篇中的名词、器物、礼仪等各处细节,论述极为详尽。
尽管清朝一直在官方层面宣称“四书主朱子集注”
,但实际考试中,多有偏向新学术的考官会在意考生对新解释的认识。
所以如果考官通达,考生在考场上引用江永著作,不仅不会被黜落,反而可能拿到好名次。
阮元笑道:“这《乡党图考》,我在李先生家时,便已熟悉了,若是你怀疑我,不妨试问我几篇,怎么样?”
焦循道:“都说伯元谦逊,我看啊,你这不过是自觉天下难逢对手,对他人的一种怜悯罢了。
你这种傲气,可比寻常人高出不少呢!
那我便考你几篇,这‘过位,色勃如也’一句,伯元可有解释之法?”
阮元道:“这‘过位’一句,乃是孔子过朝堂时之神色。
按这《乡党图考》之言,古时入朝堂,需先入公门,公门有两重,外曰库门,内曰稚门,进入稚门,便是前后两重朝堂。
前堂曰‘治朝之位’,后堂曰‘内朝之位’。
平日奏事,便在前堂,但重大政事,或宴群臣、会宗族,则在后堂内朝之位。”
“按古时规定,天子之位,前堂后堂均有,都在正北方向,所谓‘天子南面’便是因此而来。
前堂后堂连接之处,有一门曰路门。
若是想进入内朝,便要经过路门,之前也必然经过路门前面的天子之位。
这便是‘过位’的由来了。”
“《论语》言孔子‘过位,色勃如也。
’我认为有两层意思,其一,君主之位,视为君主本身,臣下过君主之位,自当神色恭敬。
其二,但凡臣子需要经过君主之位,必是进入内朝,有朝中要事,因此,经过之时,便当有所准备,以讨论要事。
或应精神抖擞,以前赴天子之宴了。
里堂,这一节我解释的如何?”
焦循笑道:“伯元果然已经对江慎修之言了解纯熟,看来这《乡党图考》一节,我是要认输了。
那好,我再问……”
突然,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冲入书房,面色焦急,似是发生了重大不幸之事。
焦循却知道这是自家仆人,眼看他神色不对,只怕马上就要哭出来,忙走上前问道:“李叔,我爹他……”
“里堂,你快去看看你爹吧。
他刚刚又开始喘起气来,尽是往外出气,眼看……眼看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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