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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士啊,你误会了啊。”
——“我真是想让你看东西啊,就在那个洞里头,你下去看了就知道了啊。”
——“这是我们道门的事情,不要吓到普通老百姓啊。”
——“这事很重要,你一定要来看一看啊,看在李正元老道长的面子上,你来看一下啊。”
……
王乾坤缓过劲来,知道自己是杯弓蛇影想多了,丢了武当山道士的面子且先不去管,颜福瑞有句话说的还是对的,道门的事情就不要吓到别人了。
他尴尬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场给圆过去,秦放看看远处的颜福瑞又看看王乾坤,倒是挺给他台阶下:“道长这是……半夜伐木头呢?”
王乾坤打着哈哈:“伐木头……呵呵……伐木头……”
他一边说一边做作揖请包涵状往回走,才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道长。”
小道长?
王乾坤回过头,车后座的门缓缓打开,有人扶着车门下车,看清楚来人的一刹那,王乾坤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他是道士没错,但那不代表他的日常娱乐就是《道德经》抑或《南华真经》,电影电视什么的他没少看,这个女人的装扮第一时间让他想起十里洋场,上海滩。
她穿银灰色镶水钻的高跟鞋,鞋跟很高很细,踩地的刹那,雪白的裸露足背弯起优雅的弧度,几乎是同一时刻,王乾坤发现,她穿的是旗袍,不是加绒的秋冬厚旗袍,是那种几乎没有厚度的真丝旗袍,丝质极其细软柔滑,下摆轻轻拂在膝盖下方裸露的小腿上。
旗袍外头罩了一件色泽光润的貂皮大衣,是被称为软黄金的紫貂级,老一辈常说的“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
就是,貂皮中的精品极其轻盈柔滑,据说真正上好的幼貂貂皮,可以团团挤挤塞进一只小杯子里。
她的头发是绾起来的,但是看不到任何绾发的簪子,髻松松的,蓬的恰到好处,两边垂下的发缕卷儿都似乎是精心计算过长度角度,点缀的无懈可击——发型这一点上,全世界最好的发型师都没法跟司藤抗衡,秦放亲眼所见,司藤的头发,可以自行绾髻。
直垂弯卷,任何复杂的发式,她的头发都如同自有生命,分缕穿插灵巧编压,第一次看见,秦放几乎看傻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原身是藤,人类的编织手法再复杂,也敌不过藤条自然抽伸交叠——妖怪果然是有一技之长的,司藤要是肯安稳过日子,开个美发店什么的必然日进斗金客似云来。
现代社会穿衣讲究风格个性,复古混搭都不算稀奇,这样穿的未必找不出第二个来,但是奇怪的是,别人穿都只像是穿衣,只有她穿上了,周围的场景都模糊晃动,像是一抬手拂的就是老时光,一抬脚进的就是旧时代。
慢着慢着,王乾坤从最初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刚刚叫他什么,小道长?
她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四五岁,凭什么叫他小道长?
司藤眼眸深处渐渐升起不一样的光亮,她看着王乾坤微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提起……李正元道长?”
王乾坤答的不假思索:“是我太师父啊。”
话出口了才顾得上发懵,哪怕这女人说她是妖怪呢,都没有这个问题让他来的震惊:“你知道我太师父?他去世好久了啊。”
“早年造访过武当,见过老道长在山门题的字,书曰‘遵道贵德,天人合一’。
笔力遒劲,气势绵延不绝,老道长写的一手好字啊。”
武当山山门还有太师父题的字?武当山那三步一字五步一书的,王乾坤是完全没注意过,不过她说有,估计是真有吧,王乾坤没见过李正元,也从没瞻仰过太师父真迹,不过有人夸自己太师父,真比夸自己还让人通体舒畅,王乾坤笑的合不拢嘴:“女居士过奖了,我太师父,的确是……在书法上,很有造诣的。”
秦放没有漏掉司藤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讥诮。
王乾坤走了之后,他问司藤:“这个李正元,其实字写的不怎么样吧?”
“早些年,收到过他当面递过来的一封信。”
司藤眼神渐转深邃,似是努力要去回忆什么:“早些年,做事讲究礼数,骂人都骂的文雅,我就站在对面,还装模作样非要给我递个檄文,一展开洋洋洒洒上千字,说我慢侮神灵,悖道逆理,真吸血之水蛭,患人之孑孓。
满篇拼凑拾古人牙慧也就算了,最不能忍的是那一手字,状如鸡爪,形如鬼爬,真是仓颉为之吐血,夫子为之上吊。”
这妖怪有文化起来,也是颇有点杀伤力的,秦放有些好笑,又隐隐有些担心,司藤很有点睚眦必报的乖戾,刚刚那个道长既然跟李正元沾亲带故,处境似乎不大妙——也不知道看了那封檄文之后,司藤跟李正元之间是不是又有别的冲突。
“后来呢?给他回了一封?”
“没有,我扫了一眼,告诉他,我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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