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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压得低,偏偏风也低人也静,入得四方耳中,众臣顿时身子一绷。
气氛沉寂了半晌,皇后冷哼一声,恼道:“骑不住马便骑不住,骑得住你就是!”
说罢,云袖拂过,人径自朝着玉辂去了。
刺史、总兵伏于驾前,身子紧绷,大汗淋漓,闭着眼默念——听不见!
听不懂!
噗!
不知是谁不怕死,竟笑了声,有耳尖的听着像是魏大帅的声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圣上淡淡地瞥了眼魏大帅,似恼未恼,紧随皇后而去的步伐甚急。
玉辂前,使节团众臣高呼:“臣等叩见陛下!
叩见皇后娘娘!”
凤驾启程当天洛都宫中忽生变故,王瑞等人几乎是被大图龙武卫半遣半护着回国的,三个月来,听说凤驾遭北燕帝所劫,听说神甲军不救凤驾反奔鄂族,听说御驾亲征涉险,听说帝后登船而返……由惊转怒,由怒转忧,由忧转喜,其中心情实难言说。
一收到海上传来的圣旨,众臣就弃车骑马,马不停蹄,赶到星罗那天,马跑死了几批,骑马的人腿都磨破了皮。
此番随行的人中还有小安子和彩娥,二人见到帝后皆喜极而泣。
这一路太坎坷,暮青几度以为回不来了,今日重逢,倍感亲切,不由目光一暖,问道:“其他人可安好?”
小安子道:“回娘娘,崔老夫人前阵子病了一场,驾不得快马,只能乘车慢行,约莫要晚些日子才到。”
暮青一听杨氏病了,面色登时一沉,问道:“病了怎不养着?可好些了?”
彩娥答:“回娘娘,郎中说是忧思所致,一听闻娘娘平安,老夫人就大好了。
娘娘放心,车驾有骆小爷护卫,老夫人身边还有崔公子和香儿姑娘服侍,应无大碍。”
杨氏在盛京都督府时就服侍暮青的饮食起居,一路相伴,已有六七年了,不说亲如母女,也是亲如家眷。
杨氏的性子,暮青是知道的,她要来,哪是彩娥等人劝得住的?人没事就好,这些人在神殿陪她度过了三年寂寞的日子,今日虽未能齐聚,得知人都安好,她便安心了。
只除了……
暮青神色一黯,那只编着彩络的发辫一直在她怀里揣着,查烈离去已近三个月,也不知这孩子走到哪儿了,可还安好?年节将至,今年没人为他添衣编发,陪他打猎守岁了。
暮青沉浸在忧思里,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掌心传来暖意,她一转头,便望进了一双含笑带忧的眸里。
步惜欢也不问暮青在忧思何事,只是含笑相伴,将她的手牵得紧。
所谓病去如抽丝,这两个月在海上,他们朝夕相对,她尽心为他调养身子,他也想方设法地抚慰她这段时日饱受煎熬的心。
他着实被那日那句“我走”
惊着了,总怕她担着事不说,日日察着她的神色,生怕一转身,她便会不见了似的。
这段相互治愈的日子仿佛是上苍给他们的补偿,而今,他们的一喜一怒都牵动着彼此,无需言语都能察知对方的心意。
暮青不希望太多人知晓呼延查烈回大辽一事,以免消息传扬出去,路上节外生枝。
她将眼帘一垂,喜怒忧思谁也难测,步惜欢便懂了,说道:“岸上传信比海上便捷,会有消息的。”
是何消息,谁的消息,话里只字未提。
“嗯。”
笑意重回暮青眼底,她瞥了眼王瑞等人,瞅了步惜欢一眼——使节团众臣见驾,他也不宣起,打算晾人多久?石沟子镇一事,是大哥与她的决议,不怪王瑞等人不劝诫。
步惜欢随之望去,目光转凉。
王瑞等人察觉气氛有变,急忙伏低请罪,“臣等疏于劝谏,致凤驾涉险,有负圣命,罪该万死!”
暮青未求情,她知道步惜欢不会降罪众臣,他若有此心,怎会准王瑞等人驾引玉辂?
果然,步惜欢懒洋洋地道:“你是有罪,你儿子倒是好样儿的。
此番出海演武,他勇攀北燕使船,助魏卓之烧了船,令北燕名将陈镇葬身海底,替萧大帅和五万萧家军报了血仇,算是立了大功。
朕可不愿当着有功将士的面儿问罪其父,你就沾一回你儿子的光吧!”
王瑞愣了愣,随即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大帅魏卓之身后跟着个小将,面颊黑黢黢的,眼神藏锐,神采英拔,不细看,都快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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