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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才能书尽这十余年的怨愤?
是他考虑不周了,他分明应该想到的,她这辈子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的父亲,以她对她父亲的感情,既要她手写诉状,怎可能不用她自己的血。
大约在她心里,非如此,也不能书尽这十余年的恨意与痛苦……
思考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很快回过了神,道:“你有何冤可诉?”
令漪高举着那盒土与那封血书,哽咽道:“先父裴慎之,当年与骆将军并不熟识。
为他辩护,乃是出于言官的职责所在,并非先皇长子与虞氏朋党所称的‘同党’、‘谋逆’,更不知骆将军后来远走柔然之事。”
“可他们嫌先父不肯将此事说成是先太子指使,竟然伪造先父与骆将军密谋往来的书信,坐实我父罪名,致使先帝被蒙蔽,将我父赐死于牢狱之中。
还请殿下为妾做主!”
她将心间辗转过数遍的字句一字一词清晰道来,到最后已是泣涕不能语,目红如泣血。
不重的一匣土更似有千钧之重,又如雨打花枝,压得她手臂连同单薄的身子也颤抖不止,泣涕涟涟,哭伏于地。
嬴灼问:“裴氏,汝此言可当真?”
“妾之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殿下明鉴!”
“可非亲非故的,你父亲当年为什么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为骆将军辩护呢?”
嬴灼问。
来了,令漪心头咯噔的一声。
这样的话她幼时已听过千万遍,在那些讥笑她有一个叛国之罪的父亲的贵女的口中,在王府的下人口中,在世人口中。
幼时的她不知要如何反驳众人,如今知道,却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提起,给她反驳的机会。
而眼下,凉王殿下就是在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必须要给出可以服众的理由,否则,就算是替父亲翻了案,在这些人眼中,也不过是王兄因她对父亲的一种爱屋及乌罢了。
——他们会说,一切都是因为她爬了王兄的床,王兄才会替她洗刷父亲的罪名。
她和王兄的风月之事会永远流传,却没有人会真正在意父亲的清名、事情的真相。
令漪垂眸思索了一霎,很快给出答案:“为人辩护,就一定是朋党吗?”
“彼时谁也不知塞上情况,我父亲只是凭借往日对骆将军的印象认定他不会轻易投降敌国罢了,请求先帝先不要杀他的家人。”
“这是他言官的职责啊,后来不也证明,事实如此吗?”
“既然如今朝廷已经为骆将军澄清,他当年并非反叛,那么,先父当年自也不是反臣的同党。”
“至于‘朋党’二字——妾闻古君子者,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
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
“此为君子之盟,而非小人之朋。”
“先父不尚名誉,不谋私欲,所思种种,皆为国家。
他正是因为不肯与虞氏这样的小人皆为朋党而死的,他没有同党,若真要论,便是与朝中一切为国为民的人是为同党,譬如德才兼备的先太子,譬如三位殿下,譬如而今殿中一切尽忠为国的公卿!”
“这就是妾的回答,还请殿下明鉴!”
说完这一句,她郑重叩首。
大殿内早已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皆朝她汇聚,难以想象,这番精彩的论辩竟会从一个自幼丧父的孤女口中闻说。
“好!”
嬴澈尚不及心疼,嬴灼已忍不住开口赞叹:“好一番精彩的君子之朋论!”
“子湛,”
他顺势转向嬴澈,端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看她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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