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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海瑶唇边一丝温婉的笑意如同她的跪姿一样,同时僵住。
在百合去换新茶时,她站又不是,跪又不甘心,尤其可恨的是,谢良媛靠在刘氏的怀里享受她的跪礼,一点挪屁股的意思也没有,那双眼,跟没见过生人的孩子似地,目光久久地留在她的脸上,看得她头皮发麻。
谢良媛似乎丝毫不觉自已行为欠妥当,象个恶作剧的孩子般,兴奋地转过身,帮着刘氏扶了扶鬓边松动的金羽嵌翡翠珠花,笑意盈盈地问谢晋成,“爹,娘亲戴这珠花是不是很漂亮。”
谢晋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角瞟向郦海瑶时,触及一双泪意盈盈的双眼,眼底写满不甘和屈辱,裙下微微晃动,似有些禁受不住的模样,心里顿生不安,郦海瑶毕竟她身怀有孕,又是长途劳累,加上地板地青石地,又凉又硬,恐怕不好受。
可这时候,如果他出声阻止,必伤了母亲、妻子和女儿的心。
也罢,只能委屈她了。
周以晴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谢良媛和郦海瑶身上时,悄然步近蔡氏,柔声道:“三婶,多年不见,您还是风彩依旧,方才,你一进内堂,以晴一眼就认出您了。”
蔡氏略显得意,谢家的三个儿媳,钟氏就别提了,年纪摆在那,过了四十的女人,就是金包银,也就那模样。
刘氏呢,虽然比她还小了五岁,可看上去,比她苍老多了。
刘氏立时眉眼舒展,嘴角含笑但话里还是透了些含蓄:“哪里,你都长大了,我们呀,都老喽。”
周以晴破颜一笑,灿若春华:“以晴离家多年,从不曾忘记当年在谢府时,三婶对以晴的照顾,所以,这一次回来,特地带了些东越最受欢迎的黄金头面。
以晴知道三婶娘家是开金铺的,就想着,这款式或许对三婶有些用处。
等落了脚,收拾出来行当,以晴就给三婶送去。”
蔡氏当即受宠若惊,忙道:“这哪好意思呢?”
“三婶,您可别跟以晴客气,小时候,您可没少疼以晴,以晴心里念着呢。”
蔡氏也不笨,她从来不觉得以前她有疼过周以晴,她知道周以晴主动向她示好,肯定是有所谋。
如今,钟氏是彻底玩完了,刘氏估计是自顾不暇,谢家内宅的大权,已非她莫属,所以,周以晴也是认识到这一点罢。
但她不在意,窝在后宅中的妇人,最怕的是自己身上连别人所图的东西也没有,她睨眼看向周以晴,一袭青色薄罗缕裙,因为颜色偏素,远看并不算华美,近看时,方看清裙子全是由薄纱绣满本色的蔓藤层层叠叠地在裙底铺开,分明有七八层之多,可穿在身上却依旧衬得身姿啊娜丝毫不见臃肿,显然,能绣出如此精美衣裙的,只有宫庭绣女。
蔡氏原本对所谓东越来的郡主也就听听罢了,毕竟这是西凌,再怎么风光,能风光过谢良媛么?
可看到这裙子时,心生艳羡,果然是郡主的行头呀。
周以晴见蔡氏的眼睛不停要扫着她的裙子,心中了然,一捋裙裾边的流苏,风情万种道:“良敏也大了吧,这一次,我也给她带了两匹上好的宫罗纱,喏,跟我身上裙子一样的,只是小敏年纪小,我给她挑了颜色艳些的。”
蔡氏听了,简直心花怒放,不知觉对她亲近了几分,马上示好,“以晴,难得你还想着你妹妹,以后,多与你妹妹亲近亲近。”
周以晴双眸跳闪着点点皓光:“以晴是求之不得呢。”
她虽然带了不少死士来西凌,但她知道,出了谢府的门,这些死士的行动都会被西凌的暗卫监视。
如今有蔡氏帮忙就不同了,她会很快打听到妹妹究竟所犯何事,及关押之所。
在内堂之上,两人也言语交流不多,旁人看来,周以晴与蔡氏状似只是客套了打了声招呼,稍后,周以晴便矜持地坐回位置。
这时,百合端了新茶上来。
郦海瑶接过时,双膝抵在坚硬的青石地上,已感到疼痛难忍,接过时,脸上依旧带了笑,“姐姐,希望这杯茶,能让我们姐妹以后同心协力照顾好夫君。”
原本,这话该是刘氏说的,看来,这郦海瑶是一点亏也不吃的。
刘氏心情复杂纷乱,接过时,两人指尖微微一触,两双截然不同的双手瞬间给她带来了强力的冲击,她的手,也不曾劳作,却干而瘦,对方的莹白如玉,十指丹蔻鲜红明艳,对方的脸更是妆容精致,眼角甸着一层淡淡的金粉,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如若蒙了水雾般带着女儿家的娇柔。
刘氏,禁不住地幻想,那在对方的眼里,她必定是个年老色衰的空闺怨妇吧!
霎时,一种被蛀空的情绪徒然膨胀,她这一生快得尚未回味过来,居然……。
已经老了。
刘氏飞快地移开视视,怕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接过后,稍稍抿了一口,便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从腕间用力脱下一只镯子。
镯子戴了近十年,她的手已失了当年的柔软,被强行挤出时,拇指骨根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心里却徒然升起一种畅快的割裂感,竟是一笑,“这是当年晋成用俸禄存下来的银子给我买的,今日就赏给你了。”
“阿芝,这个镯子你还是留着,换别的吧。”
谢晋成连忙阻止,按住了刘氏的手,眼神执着,“我上次带回来的一套头面,你说太艳了些,不如就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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