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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惠呆呆地倚在床榻上半刻,泪水不知不觉地滚了下来,若是之前,还算有点儿希望,现在跟女儿决裂闹翻,却是真的恍如身陷泥沼,呼吸不到一点儿新鲜空气。
难道又要找妹妹吗?
之前女儿的婚事,尚还好,可如今是家事……妹妹又怎么管得了?
就算她是当今皇后,也没理由插手管理臣子家中的內宅事!
寒冷,将她一寸寸包裹。
她几乎忘记了下身的撕扯疼痛。
不,她这辈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依她的期望,应该是平平安安为老爷生下云家的继承人,不易察觉地打压那前房生下的嫡子,将他神不知鬼不觉掐灭在萌芽中!
而那嫡长女,更不用谈,凭着比自己的女儿早出生几年,就想当上侯府少奶奶?没事,嫁过去就嫁过去吧,先给她喂点儿狼虎药,让她失了女子最重要的生育能力,再拿她的正室位置当跳板,让女儿去借机亲近那侯府少爷,顶替她……最终,她的位置还是自己女儿的。
这一步步的计划,白雪惠早就安排得无比紧凑,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
若是真的照着来,这云府的人生赢家,迟早就是她母女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手前,突然来了个大变化!
一切都与自己的设想不一样了!
呜咽一声,白雪惠攥紧被子,如受伤的母兽,声音戚哀,闷闷嚎哭起来。
第二天,熹光未现,家丁来了二姑娘的西院,将陪嫁箱笼挑了出去,趁着破晓前,去往侯府。
云菀霏也起了身,梳洗过后,碧莹为她绾发化妆。
铜镜内,女子豆蔻年华,是一生中最好的岁月之一,不无娇嫩美丽,下巴尖尖,颊儿粉粉,可却陡然一变色,隐不住凄凉和愤怒。
云菀霏一拳砸在梳妆台上,自己本该是奴仆成群,十里红妆,堂堂正正地在大太阳底下,身穿凤冠霞帔,被八抬大红轿迎入归德侯府的,可现在呢,一身代表妾侍的粉红新娘装,身后只有一个陪嫁丫鬟相随,嫁妆不过一个箱笼,侯府来迎自己的只有两名老家奴,只能趁着天还没亮过去,去了,还只能走侧门,不能从正门进。
“时辰不早,该出阁了,二姑娘了。”
碧莹低声道,牵扯着云菀霏的裙角,搀了出去。
天色半明半暗之间,万物仍未苏醒。
云菀霏狠狠含着一口怨气,走到门口,妾室出阁使用的彩轿已等了半刻。
一名侯府中年婆子是这次做主的,姓詹,见新人出来,迎过去,先自我介绍一番,又不冷不热地说道:“云姨娘上轿罢,天快亮了。”
云菀霏一听姨娘二字,又是一股气,见詹嬷嬷满脸轻怠,不就是瞧自己排场寒碜么,手滑进袖口,递过去一包银子:“詹嬷嬷费心了。”
詹嬷嬷瞥了一眼那一小包银坷垃,她侯府家生奴,眼界大,什么大手笔没有见过,一看就能估量得出来包了多少,脸色越发蔑视,退了回去:“姨娘,到了侯府可别来这一套,咱们是大宅院,可不爱像一些低下的小门小户玩这种手段。”
云菀霏脸一愣,只见詹嬷嬷转过身去,嘴里还在跟另一名同来的侯府奴才嘀咕着,声音虽小,却显然不忌讳被人听见,飘来:
“……十两银子都没有,打发叫花子?嘁,亏她拿得出手,前儿老奴只是替大房的夫人顺便跑了个腿,出外买了些点心回来,夫人随便一甩手都是一根金簪子呢。”
大房的夫人,指的就是慕容安的正室夫人康宁郡主。
云菀霏吃了个瘪,脸色闹了个通红,咬了咬牙,詹嬷嬷却已转过头:“云姨娘还不上轿么。”
照理,该是奴才将新人背上轿。
云菀霏皱眉:“不是该由侯府那边的人将妾身背上去吗。”
詹嬷嬷淡道:“来的路上,老奴闪了腰,强行背怕把您摔了,喜事儿倒成了坏事儿,另外那名随行的奴才又是个老头子,男女有别,不方便,您呐,自个儿多走几步吧。”
碧莹见侯府这副态度,实在惊诧,就算是接妾,也不至于如此怠慢,悄声道:“二姑娘,奴婢背您上轿子吧……”
云菀霏胳膊一挣,怒道:“背什么背!”
上前几步,自己进了轿子。
彩轿一摇一摆,凄凉又孤寂地在人迹稀少的街道上行着,天亮前,终于停了下来。
云菀霏估计已经到了归德侯府的侧门,正要掀帘门,詹嬷嬷已经提前将手伸进来,将一个盖头丢她脑壳上,这才将她搀下轿子,然后与碧莹合力将她扶了进去。
走了没几步,进了一间屋。
云菀霏心里有些奇怪,这是安排在侯府哪里?
侯府宽大,可……为何像是一进侧门,就到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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