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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三兄弟想到不久后就又要手足分离,各奔前程,便聚到程母席前你来我往的敬酒,逗的程母哈哈大笑。
萧夫人辛苦多日,被桑氏劝的多饮了些,映的面颊绯红娇艳,心中高兴,便指着这儿道‘这是姎姎布置的’,又指着那儿道‘那是姎姎安排的’,引的家宴上众人齐夸程姎贤良聪慧。
旁人就罢了,程咏素来心细,察觉有异,待宴罢后急步赶至萧夫人跟前,拱手问‘阿母为何只教姎姎这些,却不教嫋嫋’。
萧夫人面色如常,笑道:“嫋嫋连字都不识得几个,是能看懂族谱还是能朗读花册?何况做事之前先明理,好歹先读几卷圣贤书罢。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须得循序渐进。”
程咏至孝,虽依然隐隐觉得不妥,却不好多问了,只是心中更加怜惜幼妹童年坎坷,不能如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公子一般受到应有的教养。
想了半天,他将自己用了多年的那张麒麟四首紫檀漆纹书案收拾出来——这还是他十一岁那年读书小成夫子赠与他的,吩咐随从清理一下捆好了明日给少商送去,算是给幼妹的新年礼物,鼓励她好好读书识字。
自己先用旧书案应付应付,回头再找人打造一张新的。
手足情意如此拳拳,哪怕是少商这样的小没良心也是动容的,她知道古代读书人,别说多年用惯的书案了,哪怕一笔一砚一片书简都是不许别人轻易动的。
不过少商也想不到,自己和萧夫人的第一场大型口头斗殴居然就是因为这张书案。
少商心中一笑,微微侧过身子,道:“莲房,你过来。
你可知你错在哪儿?”
莲房连滚带爬的过来,哭道:“…是,是奴婢自作主张…”
“其实吧,我挺喜欢自作主张的。”
少商笑道,堂内众人目瞪口呆。
萧夫人心中生厌,她生平最不喜这种油腔滑调。
“自作主张,要看自作了什么主张。
那些只会听一句做一句的,岂不是木头了。”
少商悠悠的说下去,照她那个时代的说法,这叫主观能动性。
不过莲房已经听傻了。
“譬如说,我让你去东市买豆豉酱……”
程少宫忍不住:“东市不卖豆豉酱。”
“少宫!”
“少宫住嘴!”
——萧夫人和程咏齐齐呵斥!
桑氏想笑,努力忍住。
少商不理他们,笑笑继续道:“譬如我叫你去买豆豉酱,哪些事你可以自作主张呢——走哪条路,去哪个铺子,买你认为成色好的酱豉,甚至如三公子所言,你发现东市没有豆豉酱,难道就空着罐子回来给我。
这可不成,你得另找地方买。
这些你都可以自作主张。
那什么不可以自作主张呢?买不到酱,你不可以拿醯来搪塞我,你不可以把我的酱倒半瓶给旁人,更不能决定我需不需要买豆豉酱。
你明白吗?”
按她那时代的说法,这叫发挥主观能动性。
莲房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眼含泪花大声道:“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买豆豉酱…啊不,是服侍女公子,好好服侍女公子…!”
桑氏双袖拱面掩笑,低低闷笑。
萧夫人抽着嘴角,强忍不悦;青苁夫人努力将嘴角压平,跪坐在萧夫人背后替她顺气。
程姎也傻了,满脑子都是‘豆豉酱’在打转,至今都没怎么明白少商的话;菖蒲继续低头装傻,那傅母却已经面色不大好看了;对面的程咏三兄弟却有了些笑意。
莲房心中感激,脑门在地板上磕出‘坑坑’之声,少商赶紧制止她,拍她肩笑道:“我喜欢聪明人。
不过,你要学会什么时候该聪明,什么时候不该聪明。
回头你自己去青姨母处领罚。
我没罚过人,也不知该怎么罚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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