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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伸手,半途又放下去,垂在膝盖上紧紧握拳。
谁也没打算说话,有什么东西轻轻揪着心尖上最柔嫩的那一点,无需用力就能叫人心跳失序,患得患失。
她只握住少年修长有力的手,专注温柔地看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濮阳反手握住她手,低声道:“姐姐,我不想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镜头之下万众瞩目,可他只能表演观众喜欢的那一面,那该是多么虚伪和虚弱的心情啊。
一旦签下这份合同,便身不由己。
便要搬离这里,再不能放纵自己吃想吃的东西,看爱看的风景,接近眷恋的人。
用毕生去演绎那个,经济公司设计出来的人物形象,让他一步一步占据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而真正的濮阳则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少年突然打个寒噤——那样的生活,与“唯我堂”
的傀儡有什么不同?唯我堂控制着他们去杀戮,这份合同却是要控制着他去欺骗。
阳台的窗开着,微醺的风吹起印着梵高《杏花》图案的落地窗帘,带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幽微槐花香悄然弥散了满室。
少年罕见的迟疑令他显得比往日杀伐果决之时更为脆弱,漆黑的眼珠蒙上一层水光,温温润润,莹然生辉。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近乎祈求——姐姐,告诉我该怎么做。
“噗!”
苏嘉忽地笑出来,在少年诧异且恼怒的目光里轻快道,“果真不想去演那样一个濮阳,咱们便不干了。”
仔细想想,又是多大的事情呢。
郑欣然描绘的前景固然美好,可现如今,一切都还是水月镜花。
为了自由放弃遥不可及的美梦,也是人之常情吧。
“你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太多。
姐姐我既不怕什么丑闻,也不怕你赚不到钱吃穷我。”
她也是恐慌过的,一想到少年要离她远去,从此在不同的路上渐行渐远渐生疏,便不可抑制地心烦意乱。
这几日她都拒绝去想那件事,直到事到临头,郑欣然将合同摆在了面前,她才不得不正视——濮阳的确就要走上与她毫无交集的那条路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这样说服自己,迫使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不悦和不舍。
对于不能改变的结果,做出哭哭啼啼的模样,除了使少年难过之外,又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他告诉她说他在犹豫,想要寻求她的帮助。
先前的犹豫与不舍一扫而空,心里胀满了奇异的快乐,仿佛一切困难都不再是难题,她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
“我的立场不客观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得自行判断才好——”
立场还未声明完,濮阳开口了:“你的立场……为什么说不客观?”
她教过他,看待事物要尽量用客观和平等的眼光——那是她科班出身养成的科学习惯,带进生活中会显得理性得有点奇怪,但的确能减少许多偏见造成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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