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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月的益州热的跟火炉似的,在太阳下一晒,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蔫了。
苍翠的树上不停的有知了叫着,吵的叫人着实心烦。
夏天真是让人烦闷的季节啊!
魏妈妈身形微胖,在太阳底下多走几遭,感觉浑身黏腻,恨不得赶紧去有冰的地方待着,好凉快一点,若是使几个钱吃点冰碗,不讲那劳什子规矩,直接灌下去,想必也舒爽的很。
她从游廊里进去,再过了两个月亮门,进了月亮门,树荫遮住了日头,十分阴凉。
院子里草木扶疏,快一小人高的六月雪在小径两边,间或还插着一些矮竹,雪白色跟青翠色相间,在夏天不觉得纷扰。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发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发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她又不想离开,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
“闹的……知道”
,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
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
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
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玉彤又知道冒姨娘跟张玉柔为何心有不甘?冒姨娘是安平侯府老夫人朱氏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被赐给了庶子张钊,也就是玉彤的爹。
冒姨娘进门就生了一子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她的气焰都快压过正房奶奶曲氏了。
而曲氏虽是公府出身,却是庶女,她也没个亲兄弟,嫁进来后,得力人手也不多,当时还比不得家生子冒姨娘。
再说四年前冒姨娘生的那个儿子顺哥儿跟曲氏所出的成哥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时疫中,那个时候张钊仅是在云南做六品小官,被上官指使的到处转,回来就收到噩耗,他跟曲氏半年内都没缓过来。
张钊的子嗣并不丰厚,嫡子也不过两个,也就是玉彤的大哥张成跟二哥张瑰。
冒姨娘只有一个顺哥儿,偶尔跟曲氏叫板也是凭着生了个哥儿,谁知道那时疫那么凶狠,张家三房的俩个哥儿都去了。
若只是顺哥儿去了,张钊即便不喜欢冒姨娘,看到儿子的面子上也会容忍一二。
可曲氏也失去了嫡长子,张钊跟她感情本来就非常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曲氏身上,冒姨娘本就无貌,又没了儿子,就这样失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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