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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持不下时,忽听窗外传来盾牌敲击声,当即心头一凛,抓起佩刀棍棒冲到大门前,小心向外张望。
和城西的破败不同,城东是豪强县民聚居之地,几条河流穿城而过,水路纵横发达。
河岸旁民居林立,商铺鳞次栉比,码头上高挂旗帜,往来运送海盐的木船络绎不绝。
逢正午,岸边码头正热闹,数十名府军忽然自西行来,左臂挂盾,右手持环首刀,列队向前迈进,刀鞘敲击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钝响。
府军身后跟有健仆,每经过一处盐亭码头,酒肆商铺,便会寻找墙面涂刷浆糊,贴上告示。
见有百姓聚拢,同行的掾吏必会提高声音,念出告示中的内容。
“盐渎县划出侨郡,改为丰阳县公食邑。”
“不日丈量田亩,检括户口。”
“遵朝廷给客律,严查佃客荫户。
超者录其姓名丁口,重编为民。”
“流民入籍垦荒,丁男分田七十亩,丁女分田三十亩,课税同本县丁户。”
“诸县衙职吏考核重录,散吏一概罢黜。”
一条条读下来,人群先是寂静,继而议论声骤起。
尤其是派来打探的各府家仆,更是脸色数变,心知回禀之后家主定要大怒。
果不其然,得知告示内容,陈环暴怒得想要杀人,陈兴当场摔了茶盏。
“阿父,小奴是要断我等生路!”
桓容身为县公,可征敛食邑内民户税赋。
只要他愿意,大可随便刮地皮。
别说田税和商税,随便立根木桩就算设立津口,可以大张旗鼓收取来往商旅的过路费。
陈氏以煮盐为业,手中田产同样不少。
之前常有逃税之事,根本禁不住详查。
更要命的是,陈氏仅算士族末流,仗着吴姓才成一地豪强。
按照朝廷规定,无论田数还是佃客荫户都已远远超过数量。
桓容身负爵位,有府军为刀盾,谁敢强行抗命?
一旦开始丈量田亩,检括户口,县中豪强有一个算一个,皆要被撕开口子放血,手中的佃客荫户少去九成。
若使阴谋诡计暗中下手,陈兴倒是能想想办法。
换做正面对抗,别说扛不扛得住,“造反”
的罪名压下来,全族都要遭殃。
桓容的亲爹就是东晋最大的造-反-头-子,可谁让人家是权臣,手握重兵,朝廷都要看他脸色?
盐渎全县的豪强加起来,都不够桓大司马一刀砍的。
桓容高举“我爹是桓温”
的牌子,不想横着走都不行。
陈氏等人的处境之难,就像一个踌躇满志的轻量级拳手,登上擂台才发现对手是超重量级,同时身兼裁判!
不公平?
桓容摊开手,乱世之中哪里来的公平。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放到几千年后照样不变。
府军和护卫忙着张贴告示,广告县民,同时留意人群中的“不安定”
因素,随时准备动手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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