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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如灌铅般沉重,不断下坠,石阶不再是石阶,它变成了溃烂的沼泽。
苏乔安然无恙地抽身,徒留陆明远一个人深陷泥潭。
他固然倔强,骨子里骄矜自傲,从不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他的暴怒和疯狂都藏在眼眸中,可他还是换了一种语气,甚至有点卑微,问她:“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你有没有苦衷?你讲出来,我替你保密。”
陆沉说得没错,陆明远涉世未深。
他不知道心疼是这般滋味,强迫他伏跪,为苏乔编造千百万个理由,只盼望她能从中挑拣一个,开脱她自己,再让他解脱。
苏乔口干舌燥,艰难吞咽。
嗓子疼得快要裂开,火烧火燎,蓦然劈开一条缝,撕裂无数个碎口。
她捂住嘴巴,猛地咳嗽。
泪光模糊了她的视野。
在苏乔的眼里,万顷碧波和蓝天白云都是虚无的假象,泪水浸润了那些美景,建筑物的棱角不甚清晰。
头发被冷风吹乱,她拢紧了衣服,躲避他的视线:“我要的东西到手了,哪里有苦衷呢?陆明远,你还是省省心,别费这个力气,早点订机票回伦敦吧。”
陆明远不依不饶,像溺水的求生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别走,你的脸色和说话方式都变了,把头转过来,你在哭吗?”
苏乔置若罔闻。
事不宜迟,她不曾回头。
贺安柏瞄准了时机,极有眼力劲儿。
他横亘在陆明远面前,恰到好处地保护苏乔,挽住了苏乔的手臂——隔着袖子,他们并没有肌肤相亲。
光是这样,陆明远都要疯了。
冷静荡然无存。
他身处穷途末路,语调不似以往,阴沉可怖,使苏乔背后发凉:“苏乔,你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贺安柏察觉苏乔开不了口,他便做起了恶人,赶尽杀绝道:“陆明远,有句话,我得送给你——强扭的瓜不甜。
苏小姐刚才讲的话,你仔细听了吗?苏家的生意不好做,你跟苏小姐不是一类人……我们不是说你没用,你与众不同,超凡脱俗,别老跟一帮俗人过不去。”
他倒戈在苏家的阵营,轻飘飘讽刺道:“多亏了你,帮了苏小姐一个大忙。”
苏乔失笑道:“各得其所,不好吗?”
她无力纠缠,脚步开始放软。
倘若她现在转身,扑进陆明远怀里,哭着向他解释,他一定会原谅她。
是的,她对他充满信心。
但她不能这么做。
不久之前,苏乔才做出了选择,她还要利用陆沉,目前——至少是目前,她必须言而有信。
然而陆明远一无所知。
他对画面的记忆力异于常人。
所以他总能想起和苏乔的初遇,关系发展,逐渐亲密。
可惜彼时的花花前月下,却是今日的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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