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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消了召唤随身侍女的念头,她穿上披风,轻轻地走到窗边,眺望外面的世界。
精美雕刻的木窗,在冷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叽、嗄”
的低沉声响。
窗外,一点一点的皑皑银粉,轻飘飘地,洒遍每一地面。
“雪真是好啊!
好像可以掩盖一切似的……”
稍稍拉紧了披风,她喃喃说道。
可不是吗?她是绝代美人。
然而,正如史册中的许多故事,这是不是也成了一切灾难的根源呢?
“咦?”
脸上依稀有几丝冰凉,当伸指触摸,这才发觉是水痕。
锦被犹暖,枕畔却又湿了老大一块,会是与脸上水滴同样的咸味吗?若是,只怕……只怕又是想起他了吧!
从没想过,人的一生,会有那么大的改变,两年前,自己只不过是个从不出深闺,喜欢对着镜里的绝世姿容,作着绮丽美梦的待嫁女儿。
那时候,总喜欢追着他的身影,欣喜地到处跑。
山涧赋诗、星台咏词、亭间烹茶、松泉对奕,特别是在亲友们的簇拥起哄下,她填词、谱乐、鸣笛奏乐,而他拨剑起舞,腾龙起蛟,顾盼生风,两人眼波流转,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每一刻相处,每一眼凝视,都是最美、最真的风流韵事。
哪知天降霹雳,硬是炸开水边鸳鸯,折枯并蒂双莲。
一场巨变,她再也没能见着他一面,祖国被灭,家破人亡,原本美好的童话世界,一下子便坠进了万丈冰窖里,跟着,她被掳进王宫,成了胜利者掌心的禁脔。
刚开始,为了保住贞洁,她一心求死,却是欲死不得。
一是对方监视的紧,苦无良机;再来,她始终相信,有朝一日,他会来把她带离着深锁牢笼的,未在见他一面之前,怎能如此就死,怎忍得如此就死!
所以,她刻意让自己变得麻木,不吃不喝不睡不想,对身边的一切事皆充耳不闻,就像一个活死人,整日行尸走肉,如此几个月,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既然对方也故充斯文地承诺过,“不以暴力而凌其身,必等到佳人回心转意的一天”
,那么,这样,那些人就应该没办法了吧!
当然,这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那些披着斯文皮衣的野兽,凶残狡猾的程度远超你的想像呵!
当一个个唐国遗臣,给押来全家斩首于她面前,那些爷伯婶的眼神里,有三分同情、三分悲凉,却更有四分怨毒!
是你,是你自以为是的闷不作声,牺牲了我们!
这些眼光犹如利斧巨凿,把她自以为坚固的冰岩外表,一一剥除,当第三批人的鲜血,飞溅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终于哭倒在地,点头屈服了。
王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街外锣鼓喧天,烟花缤纷。
那个男人自以为恩宠似的,赏了她这亡国孤女一个王妃的名分。
当阵阵喜乐鸣奏至最高点,她还忍不住幻想,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众人眼前,凭着高超的武技,救她脱出牢笼外。
可是,他终究没有来。
他当然不可能来,这时候的他,正像只无骨的蛆,颤抖在大狱的最深处,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洞房花烛夜,当那个男人的笨重躯体;粗烫的鼻息,伴着撕裂似的疼痛,麻木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无声无息中,泪,悄然滴落!
“对不起!
从嘉哥哥,嘉敏没能为你守身如玉,可是,我只能用这方法,尽力为你多留些东西……”
那晚,对映着镜里的憔悴娇容,她砸破了妆台镜。
在那以后,她再也没照过镜子。
后来,人人都那么传说,他已在狱中,被艾尔铁诺赐牵机药毒杀,弃尸荒野了。
她试着不去相信,却又莫可奈何,因为没有别的东西支持剩余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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