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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六年那个难以忘怀的下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时在位的乾隆皇帝,阮承信还真就见过。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见过,阮承信反而不好回答了。
想了一会儿,阮承信道:“当今天子自是圣人,可是……元儿记住他是圣人就好,剩下的,你还太小,不懂。”
阮元觉得父亲可能有什么秘密,但看父亲神情,似乎不愿多说,颇有些失望。
可这时已近二更,困得难受,便到一边睡了。
阮承信看着渐渐睡去的阮元,不禁笑着对林氏说:“看他听故事那么认真,或许,以后真是个读书的材料。”
“你一说读书我倒是想起来了,他贾姑父在陈集最近开了私塾,正没人去呢。
要不转过年,让他去陈集住段日子如何?”
阮承信的妹夫贾天宁也是饱读诗书的生员,在阮家乡下的陈集老宅附近居住,平日教书为生,阮承信这时忙于抄书,无暇照顾阮元,让他带着学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
天宁我是信得过的,元儿和他学习,我放心。
再说我给他讲《资治通鉴》,总有些早了,先让他姑父讲讲四书,让他多识些字。
扬州这米物,是越来越贵了。”
阮承信也认同妻子的想法,尤其最后一句,尤为紧迫。
次年阮家便暂时分开,阮承信继续留在城里赚些微薄的收入,林氏和阮元去了陈集。
陈集距离阮家祖产所在的仪征县颇近,阮家有所老宅在陈集,又是林家居住之地,林氏平时回娘家看看,倒也方便。
阮元便在姑父家学习,一边继续识字,一边贾天宁也给他讲些四书中易懂的段落。
阮元记忆力还算不错,平日又无杂念,很快《论语》、《孟子》章句也各学了不少。
林氏看阮元进境甚速,也颇为放心。
可这一天,林氏却意外发现,阮元从姑父家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连招呼也不愿打,便坐在一旁低着头。
过得片刻,林氏竟听得数声哭泣之音,料是阮元遇了什么不快之事,又不忍让母亲听到,故而一直忍着不哭,可终究无法掩饰。
林氏忙过去问起阮元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料阮元竟答道:“娘……我……我不想念书了,书里有几句话,总是读不下来……”
林氏不禁一惊,阮元这数月来,读书识字颇为顺利,虽只数月,大约已抵得常人两年。
本想着阮元如此下去,大可日后继承父业,不料这天阮元居然有如此沮丧的想法。
但林氏也清楚,阮元才刚六岁,读书有困惑,亦或不能理解之处,也是正常,若是就这样半途而废,才可能遗憾终生。
于是一如既往,柔和的看着阮元问道:“元儿毕竟还小,有些字用的少,看不懂记不住也是常事啊,便是读书多年的秀才,也有不少念白字的呢。”
“可……可那几个字并不难……”
阮元哭道。
“能不能先念一遍给娘听呢?元儿放心,念成什么样,娘都不会怪你,可若是你不念,娘就真没办法了。”
林氏依然在鼓励阮元。
“孟……孟斯舍兹……之守气,又不如……不如曾子……”
阮元说着说着,又不由得落下泪来。
林氏也听得明白,这一句原是《孟子.公孙丑上》中的“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大概是因为这一句中,连续出现了“施舍之守”
四个翘舌音字,阮元年纪尚小,平日言语又不多,便一时无力换气,把两个翘舌字读成了平舌字。
这一句之前,又有“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
和“孟施舍之所养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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