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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莫非的床前,则只孤零坐着一个身着羊皮裘子,浑身脏兮兮的老头。
老头已经很老了,脸上堆积着岁月留下的沧桑皱纹,稍有表情,似乎都能抖落出灰尘。
此时正拿着块湿布,轻柔地替他擦拭着脸上污迹。
老秦头老秦头这么叫着,其实整个伙夫营没有一个人知道老头的大名,也没人真的关心。
只不过是个靠军饷残度晚年,混吃等死的老兵油子罢了。
一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哪会有心思跟他这种风烛残年将死之人攀什么交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都不招人待见,同病相怜的缘由,这老秦头对莫非倒是极好。
营里的兵士大多都是当阳城子弟,谁人不知那莫书呆和莫氏宗家那层隐秘关系,哪里还敢结交亲近。
冷眼旁观,不下手欺侮就已经算是善行了。
只有这孑然一身,活了今天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老秦头浑不在意,经常偷偷给他留些好菜,天冷了替他加床被子,就连衣物破损了,也是老头亲手缝缝补补。
要说身为孤儿,习惯了遭受冷漠与欺侮的莫非,在这世间还有什么稍稍可亲近之人,这老秦头肯定算是一个了。
温热的湿毛巾在脸上游走,轻轻擦拭掉血迹污渍。
经过了两场恶战,此时的莫非已经到达极限,全身的筋骨如同被捶打过千万遍,传来一阵阵酸痛感觉。
可他似乎毫不在意,就这样面无表情睁着双眼,直勾勾盯着蓬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老一小,似乎各怀着极重心思,都没有说话。
老秦头把湿布揉洗一遍,又将他手脚细心擦拭干净,才端起一旁的瓷碗柔声说道:“跟医官讨了些草药,趁热喝了吧,身子好的快些。”
也许是因为太老了,就连一碗药的重量也让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莫非仍是没有看他,只是接过冒着热气的药水,一饮而尽。
老秦头拿回空碗,叹了口气,佝着背,拖着一条瘸腿,转身缓缓离开。
身后的莫非目光流转,望向那个苍老背影,原本冰冷的眸子中散发出千丝万缕复杂情绪,有光芒闪动。
……
日落西沉,大地再一次笼罩在黑暗之中,喧嚣的营地也恢复平静。
吃了一次大亏,今晚营地里守夜巡逻的小队明显多了起来。
密集的火把将黑夜照亮,犹如白昼。
只有角落里的伙夫营仍是像往常一样幽暗,只有零星火光。
显然,饭谁都要吃,可一撂下饭碗,这些伙夫们的安危,就没人再去关心过问了。
被莫非打成猪头的高俊奇晚饭时分便已经醒了过来,却因为那阴狠一脚,气血不畅,仍是不能动弹。
不能起身报仇,便只能扯着嗓子隔空叫骂,说些狠话,以泄心头之愤。
口干舌燥骂了半天,却发现隔壁小子没有半点回应,气息全无,仿佛全力一击都打在了棉花上,这才悻悻然停了下来,省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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