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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爱生命,远离宛如。
刀叉摩擦陶瓷盘子的声音,听上去总是带着一种惊悚感。
每一次听到这种声音,都能让我的头皮瞬间发紧,感觉像扎了个超紧的、快把我扯成丹凤眼般的马尾辫。
类似的声音还有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用铁调羹划搪瓷碗的声音,用手摩擦气球的声音……还有唐宛如念诗的声音。
我和南湘沉默地坐在顾里对面。
我们心怀鬼胎地看着顾里,她气定神闲,印堂锃亮,双目低垂,和蔼慈悲,看起来就像个在吃早餐的观世音。
你能想象么,太让人惊悚了吧:一只目露精光的耗子精坐在莲花座上垂目微笑。
当顾里将她面前的那个荷包蛋吃完之后,她擦了擦嘴,开始了对我和南湘的训斥。
整个过程长达十分钟,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也没有任何的逻辑错误,同时语调平稳,没有起伏。
针对南湘的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比如“你有困难怎么不来找我?找林萧有什么用?从大学开始,她除了最善于把我计划周全的事情给搞砸之外,她唯一擅长的也就只剩下在看见蟑螂的时候可以持续高分贝地尖叫,以此吓退敌手。
你只有在找不到灭害灵的情况下,向她求助才是明智的选择。”
再比如,“而且一个临时展览助理有什么好做的?别说临时了,就是正式助理,也不就是林萧这样,每天踩着高跟鞋满上海寻找‘能够冲出紫颜色’的咖啡,或者给宫洺养的那盆植物放爵士音乐听。
哪件事情听上去是人做的?”
再比如,“我难道不是一个亲切而又温和的人吗?(南湘:‘……’)你向我寻求帮助的时候,我拒绝过你哪怕一次么?(南湘:‘……’)我看起来难道像一个不近情理冷漠偏执的人么?(南湘:‘……’)我怎么的了我就……”
而轮到我的时候,就变得非常简单而集中了,总结起来一句话就能概括:“林萧,你的智商只能去喂鸡。”
当然,她从正面、反面、侧面论证着这个论点,引经据典,摆事实,讲道理,最后说得我自己都特别认同,屡次忍不住想要起身找个蓝白小碎花手帕把头发包起来,然后捧一盆稻米去撒在鸡窝里。
整个过程里,唐宛如都仿佛一尊佛一样,沉甸甸地坐在顾里旁边不插一言。
她一边磕碎着手边的水煮蛋,一边把蛋蘸着番茄酱来吃,看起来特别地……特别。
就在顾里滔滔不绝的过程里,我和南湘的心情越来越好。
(……)她鲜血般淋淋的嘴唇,噼里啪啦地翻来翻去,如同一朵不断刷刷朝外喷射硫酸的食人花,而我和南湘沐浴在这些硫酸的水雾中,看起来幸福极了,表情就仿佛迎接着清晨温暖晨光的向日葵。
因为我们都太了解顾里,当她还愿意羞辱你,当她还愿意用她各种层出不穷创意无限的骂人语句朝你兜头泼来,那么,在她心里,就还是把你当做自己最亲的人。
如果有一天,她开始对你客客气气,礼貌有加,仿佛一个设定好礼仪程序的日本洋娃娃般,一举一动都显得得体而不失礼的时候,那就是她快要离开你了。
就在我和南湘几乎快要热泪盈眶如释重负的时候,顾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向我们的目光有一种含混的热量,不够清澈,充满了暧昧和复杂,这种目光如同一段不和谐的旋律般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姐妹情深电影般的场景里,于是,顾里停了下来,转过头,微笑地望着他。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顾源不自然地笑了笑,目光带着一种谦卑地讨好般,看着顾里。
“嗯,是啊,起来吃早餐。
你需要来一点儿么?”
顾里看着顾源,礼貌而美好地微笑着,她闪烁在精致妆容下的一双眼睛,散发着玻璃珠般,空洞的光。
我的心突然一沉。
那天之后的日子里,顾里和顾源的这股异常礼貌的对峙,都没有停止。
其实并不能说是对峙,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顾里单方面地把顾源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并且一天一天地用力,把他朝更远的地方推去。
我和南湘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多时候,我们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但是,我们总是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我们和顾里的矛盾刚刚化解没多久,就算要引火上身,那也得等到我们都穿好了消防服,否则,以顾里的威力,我和南湘能在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一堆装在陶瓷盒子里供奉起来的灰。
不过,我和南湘还是有良知的,而且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上,其实顾源并没有什么错。
叶传萍能够仿佛出入自己家客厅一样,气定神闲地坐上《M.E》董事会最中间的那把椅子,又不是顾源的错。
我相信这件灵异事件的背后,一定闪烁着宫勋的幽灵。
所以,我和南湘都默默地打算好,等再过一些时候,等我们两个自身安全了,我们再出马,来撮合他们两个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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