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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彧朝的皇城暄阳地处一年之中四季分明的北地,秦艽他们几个从暄阳?33??方向而来,进的自然是建宁城的北门,所以,等他们带着断了腿的严复穿过整个建宁城来到他南郊的家中时,差不多已经到了亥时。
可是就算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严复的家里居然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秦艽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严老伯,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怎么都这么晚了,好像她不在家啊?”
严复笑了笑,很是慈祥的说道:“哦,小女今天带着小云回她外祖家,看望两位老人家去了。”
严复嘴里面的这个小云,就是被他家姑娘严如蓝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秦艽点点头不再言语,率先上前推开了那吱吱呀呀的篱笆门,随即听到院子里传来几声汪汪汪,就见院子中间的榆树下面,一只肥墩墩的大黄狗正冲着门的方向呲牙。
“大黄莫叫,来者是客,更何况来的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乖,摇尾巴给恩人看看。”
这只名叫大黄的狗十分的通人性,因为严复的话音刚落,它就蹲在了地上欢快的摇起了尾巴,三两下就将屁股后面的地皮扫的干干净净。
杓兰走到大黄身边蹲下,恍然大悟道:“常听人说‘扫地狗’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今日一见,方解我心中之惑。”
“天色已晚,还请慕姑娘先行进屋歇息。”
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墨言将严复往床上一放,伸出一只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就一下子瘫在了半新不旧的竹制藤椅上,这一路,可是要累死他了,这老头儿看着不胖,没想到还挺沉。
杓兰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名为尤溪的小村子开始,秦艽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两道剑眉也是蹙了又松松开了又蹙的忙的厉害,不过现在到了严复的家里,他倒是又正常了,害得她满肚子的疑问,怎么都憋不住,于是就趁他拎着水壶在井边汲水的时候,慢慢的走了过去,状似不经意的小声问道:“这里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到她的问话,秦艽拎着水桶的手稍稍顿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么顿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往水壶中倒水,“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而已,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杓兰的声音微微抬高了些,“都说了不要叫我公主,暴露身份耽误了你的差事怎么办?”
不过这抱怨般的话刚说完,她就懊恼的紧紧抿上了嘴巴,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关心的语气,而明明在一两个时辰之前,还还在向秦艽料狠话,说是要搅合了他在建宁的差事。
很明显,秦艽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不由得失笑,然后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边:“嗯,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而已,不知兰儿为何有此一问?”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之前已经被他唤了千百遍的样子,杓兰忽然不自在了起来,虽然这个名字她已经听别人称呼了这么多年,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心尖上有些痒痒的。
其实杓兰不知道,自从知道了她名字的那一刻起,杓兰二字就深深的刻在了秦艽的心底,一横一竖皆是情义,被翻来覆去的写着念着,何止千百遍。
看着她脸上悄悄浮现的一丝绯红,本来还有些埋怨自己沉不住气的秦艽忽然有了种想要捉弄她的心思,伸出两手在水桶中一沾,然后弹向了她的脸颊,“兰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来来来,我给你泼点水降降温。”
冰凉的井水落在脸上,赶走了杓兰心中所有痒痒的心思,在恨恨的瞪了秦艽一眼之后,她转身就走,不过刚走了有两步远就又转身回来了,在秦艽满是不解的目光之中,一脚踹翻了他手中的水桶,纵使秦艽反应迅速,衣服下摆还是被浇了个湿透。
杓兰满意的拍拍手,“嗯,这个样子看来可是顺眼多了。”
秦艽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脸上就恢复到了平日里面对杓兰时的清冷,“公主一举一动皆代表天家风范,还望公主自重。”
没想到他忽然间又成了这幅冷冰冰的样子,杓兰上挑的嘴角很快就耷拉了下来,双手也垂了下去紧握在一起,十根手指头绞来绞去半天,最后默默的转身走掉了。
留在原地的秦艽看着杓兰落寞的身影,想到自己晦暗不明的前路,强迫自己冷硬下心肠,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他没有叫过她兰儿,也没有用沾水的手指碰触她的额头。
捡起倒在地上的水桶,正准备再重新打桶水上来的时候,忽然听得左耳边一阵风声袭来,敏捷的一抬手,就听到那风声停住了,而秦艽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多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石头子。
只是简单的扫视了一下那小石头,他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凛,赶紧顺着那风声袭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五六丈远的地方,一个甚是嚣张霸道的身影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
秦艽抬眼向屋里看了一下,见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就踮起脚尖,三两下就飘到了那人影的身边。
那人影见他过来,伸开双臂就想拥抱他一下,也好表达一下他心中老友相见欢的激动之情,却不料被秦艽一个利落的转身给躲了过去,还留给他一句嫌弃无比的话:“这大晚上的你干嘛穿一身白,怕招不来鬼是吧?”
那白影在他的肩上锤了一拳,然后跟全身脱力一样的将自己挂在秦艽的身上,半是开心半是埋怨的说道:“怎么跟本皇子说话呢。”
原来,这个白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常年不在宫中出现,而在天下山水之间四处晃荡的四皇子杓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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